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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血香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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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香篇(四)

孟婆娑隨著小上神慕易一行人在瀠水縣一間小客棧裏住了足足三日。

在這三日裏她受到了重點看護。

真的是“重點看護”不假,像深閨小姐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說,就連出房門上個小解也要被人緊緊跟著,生怕她出了一點紕漏。

可這三日那邪修連根發絲兒都沒露,風平浪靜得使人焦躁。

“焦躁”的人特指路今今。

“該不會是因為我們每天守著,那邪修怕了不敢露面了吧?”她煩躁地搓了一把臉,趴在檀木桌上狠狠地嘆了口氣。

“不會。”溫梁坐在她旁側寬慰道,“引蟲與飼主有著血脈聯系。假使他這七日內不擄走孟姑娘,七日後解藥一到引蟲離體,我青城一派多的是法子借著引蟲找到他。”

孟婆娑打了個哈欠,強撐起眼皮看著他們,舉手發言:“那個,我說幾位大仙啊,我在這地兒蹲了三天了,你們真的不考慮給我放放風嗎?”

就算是蹲獄也不帶任人長黴的啊!

“你閉嘴!”路今今看向她,哼哼一句,“為了看護好你,我們也三天沒出過門兒了。”

那你們至少還有輪班制哇!

孟婆娑想據理力爭,可轉念一想這麽爭也沒什麽意思,便作罷。

她企圖和他們打商量:“我說,不如我們一起出去溜一圈唄?”又急急忙忙兩指指天保證道,“我絕對不會亂跑,一定時時刻刻在幾位大仙的視線範圍內!”

路今今抿抿唇,猶豫了。溫梁則是將視線投向了在窗臺上坐著的小上神慕易。

明顯窗臺上那位才是主事者。

孟婆娑便揚起自以為得體的笑容迎上了慕易的視線,可那人一雙漂亮的桃花眸裏冷淡的神色未有絲毫波動,只是定定瞧著她。

怎麽就不為所動呢?

孟婆娑就納悶兒了,照理說在一個地方待三日長黴這事兒是個人都不能忍吧?不過對方是小上神,她不能以常理揣測。

她飛速組織好另一套措辭,清清嗓子,“那個,慕小兄弟,你們看我看得這麽緊,那邪修指不定就怕了呢?咱轉個思路,你想啊,若是在行人密集的集市上,那邪修想著人多眼雜萬一就出手了呢?”她總結得大義凜然,“所以,咱出門這不叫放風,這叫引蛇出洞!”

慕易聞言眼中終於有了微微的波動,閃閃地恍若星子一般。

像是她見著酒的模樣。

孟婆娑忍不住笑,可惜他沒給她仔細瞧真切的機會,只瞬間便將眼睫給垂下了。

孟婆娑見他這舉動怔了片刻,有些急了,“小……呸!慕小兄弟,你同意是不同意啊?”

慕易從窗臺上跳下來,腰上佩劍跟著晃了兩晃。他再度擡眼,卻沒有看孟婆娑,只是有些散漫地掃過前方緊閉的木門,唇角很是細微地上翹了一點弧度。

“出門吧。”他發話。

屋內三人一時都有些楞住。

溫梁和路今今是沒想到慕易會這般容易便被說動,而孟婆娑則是……他方才是笑了吧?她分明看見了!那他是在笑她?不、不可能!他只是想到能將邪修引出來心情愉悅罷了!絕對是這樣!

打死不承認她被小上神取笑的可能性。

不過能出門的確順暢了孟婆娑等人的身心。

一行四人除卻慕易外站在日頭底下、人身熙攘、叫賣不絕的大街上,都舒展開了眉眼。

瀠水縣是這人間大一統王朝劉魏王朝的邊陲之城,比鄰西域諸國,亦是邊境商旅貿易的必經之地,因此往來車馬商隊絡繹不絕,頭盤白布的外來旅人更是不在少數。

孟婆娑嗅著空氣中久違的太陽味道和遠遠飄來的烤餅香味,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她扭扭身子活動開了全身筋骨,帶頭鉆進了街頭人流中。

慕易三人緊緊跟在她身後。

莫名有一種拉風感。

沿途挑了些零嘴攥了滿滿一手,吮著嘴裏酸酸甜甜的滋味兒,孟婆娑覺得鬼生很是幸福。

路今今則對她的舉動很是不屑。

“吃這些東西,你還是三歲小孩兒麽?”她攤開手掌,把手心幾支漂亮的木簪亮在孟婆娑眼皮底下,有些驕傲,“這才是這個年紀該喜歡的東西。”

孟婆娑的嘴巴停了停,她想說小姑娘我可是活了幾百年了跟你不是一輩的,覺得重點不對她改了改又想說酸甜味兒當是老少皆宜的,不對重點仿佛還是偏了。

她於是決定不回話,繼續吮起她的糖葫蘆來。

路今今倒沒有非要她開口的心思,下一刻註意力便又放在了路邊賣精致小玩意兒的攤位上。

孟婆娑與慕易溫梁三人站在攤位邊上等待了還未有一會兒,忽然就聽聞遠處傳來一聲高喝:

“讓道!讓道!”

隨著這聲音傳開,大街上的行人紛紛往街道兩旁避去。孟婆娑幾人隨著人流也避在了路邊攤位兩側。

大街中央被清出一條寬闊空蕩的通道。

有銅鈴聲隱隱悠悠傳來。

遠處駛來一架裝飾華貴無比的馬車,車身由柚木而制,四角皆垂著飛鶴形狀的銅鈴。行進間流蘇微晃、鈴音不絕,很有一番雅興。

看起來是大戶人家。

孟婆娑欣賞著這漂亮的藝術品,耳中湧入旁側眾人竊竊的討論聲。

“是太守府的馬車!”

“也不知這車裏坐的是何人?”

“瞧這陣仗,車裏坐的要麽是太守夫人,要麽便是太守府的那位嫡小姐!”

“太守府的親信居然會屈駕咱這小小的瀠水縣?”

“嗨,說不準是婦人家來買胭脂香料的呢?”

……

她眼尖地瞧見慕易手中凝了個亮晶晶的小物什,而後指尖微彈,那物什便飛入了經過的馬車被風微微刮開的簾隙裏。

此舉何意?

她有些驚奇地望向慕易,卻見他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沒了下文。

這下可悶壞了孟婆娑。她向來是個刨根問底的性子,若不是她此刻兩手還攥著糖葫蘆,怕就要抓耳撓腮了。與此同時她更是在發揚著她一貫的優良傳統——腦補。

方才聽人說馬車裏坐著的可能是太守府的嫡小姐,聽起來年紀就不大,該不會還和小上神認識吧?若是真認識,那他們二人……

“回客棧。”是慕易一聲將她喚回了魂兒。

“啊,這就回去了?”路今今扭回身頗有些不情願。看樣子是還未逛夠。

是溫梁首先瞧出慕易這舉動的不對勁,出聲問道:“小師叔,發生了何事?”。

“回客棧細說。”

***

慕易的狗鼻子從那輛馬車上聞見了與幾日前在藏人山洞裏相同的香味兒。

香味兒?

孟婆娑驚了,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幾日前她在山洞裏嗅到的味道——汗臭味、酸餿味、青苔味……總之什麽味兒都有,就是獨獨沒有什麽香味兒。

她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嗅覺來。

“你不必懷疑,我也沒聞見。”路今今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只好對她說了一句。

慕易與溫梁二人早先時間為這客棧房間施好結界後,便尋著青城派的靈蟲方向追查而去了。因此房間內只有水火不和的路今今與孟婆娑二人。

當然,這“水火不和”是路今今單方面的形容。孟婆娑自以為她是長者,不必與凡俗小孩兒一般計較。

“你們小師叔確定沒聞錯?”孟婆娑怎麽想都覺得不大靠譜。

路今今把從街上帶回來的小玩意兒在桌上擺做一排,邊擺邊回答她:“你可真真是小瞧我們小師叔了。我們小師叔的嗅覺,比起青城山中的護山神獸還要靈敏許多。”

她餘光瞥見孟婆娑明顯帶著懷疑的眼神,“啪”地放下手中的一支木簪,開始科普:

“我們小師叔自幼同師祖於青城主峰峰頂避世修行,出關前統共就出過兩次峰,其中有一回是青城派裏出了邪修的亂子。

那時山裏混進了試藥害人的邪修,山中亦有好幾個弟子遭了毒手,可戒律堂遲遲沒有把害人的邪修給揪出來。後來這事兒不知怎麽就驚動了師祖,師祖便帶著小師叔從峰頂下來,親自追查。

當時師祖請動了護山神獸,神獸尋著死去弟子身上的藥味兒拎出了幾個可疑弟子,可那幾個被拎出來的自然是無論如何不承認,還直叫冤枉。後來你猜怎麽著?”

見孟婆娑誠實地搖頭,路今今頗為得意地一笑,“後來啊,師祖召集全山弟子齊聚於日月臺,是小師叔直接將那兇手給指了出來。”

“這麽神?”

“可不是!”路今今很有同感地點頭,“我記得那時候小師叔把人指出來以後,那人自然是不肯承認啊,小師叔就說‘你衣裳上全都沾了淺淡的藥味,用皂香蓋不住的。’那人慌神了,但還是死鴨子嘴硬。小師叔就放大招了——”

路今今話到此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始了她惟妙惟肖的表演:“先前護山神獸找出來的五個人裏,皆是衣裳部分沾了藥味的,而且藥味濃重,刻意得過分,想來是你的手筆吧?”

還別提,這語氣端著竟真有幾分慕易說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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